目前,中部某省會城市正在掀起一場整飭公務員工作作風的 “治庸”風暴:針對政府工作人員遲到、上網、玩游戲、炒股、聊天和脫崗等問題,專門成立了“治庸辦”,以督促改善公務員作風。此舉得到了市民的廣泛好評,市民踴躍參與了對公務員作風的監(jiān)督,政府部門開通的“治庸”投訴熱線熱得發(fā)燙。
現代政府的組織方式被稱為“官僚制”,這是一個中性的概念,甚至是一個略有褒義的概念。根據德國思想家韋伯的經典分析,現代政府所采取的文官職業(yè)化、官僚技術化、辦事程序化法制化、管理分工化的官僚制體系,是一個極有效率的制度。在前現代社會的政府組織方式中,長官意識主宰了政府行政,因此相當隨意,上下級之間存在一種人身依附關系,現代官僚制有效克服了這些弊端?,F代社會的一個基本特征是公共事務越來越復雜,而官僚制是一種能應對這種復雜社會管理的有效方式。
但官僚制的弊端也是明顯的。由于政府雇員職業(yè)化了、政府不得隨意解聘職員,辦事須按部就班地按既定程序進行,因而極易滋生“官僚作風”。如何有效克服官僚制的弊端、讓官僚制的效率能更好地發(fā)揮,各國政府部門都一直在實踐中進行探索,為此建立了種種的績效考評制度,以監(jiān)督和激勵政府公務人員改善作風,更好地服務于民眾。這次“治庸”風暴就是這種性質的管理行為。
公務員作風問題,相對比較好解決,這畢竟只是日常工作中的失范行為。只要“治庸”風暴能夠制度化,常抓不懈,公務員作風肯定會煥然一新。但工作作風問題仍然較為表面,政府公務員最大的問題還是在于行政不作為或濫用職權?,F代官僚體制的一個特點是科層制,政府權力層層分解,事權統(tǒng)一,每個公務人員要處理怎樣的事務就被賦予了相應的權力。但在現實中,權力的劃分很難做到權責完全統(tǒng)一、監(jiān)督機制很難盡善盡美,而權力則相對剛性,故而易滋生濫用權力現象。更為嚴重的是,在權力的分配和設置時,公務員往往有激勵擴大自身的權力,將原本可以簡單化解決的事務人為設置復雜的程序,以此為自己營造一個可尋租的空間。公共選擇理論對此有過經典解釋。在目前這場“治庸”風暴整治中,就暴露出了公務人員亂收費、甚至設置管理陷阱牟取部門利益等比較嚴重的問題。
“治庸”風暴可以解決如遲到早退、上網聊天等作風問題,但很難根除濫用職權或行政不作為等更本質的弊端,因為這是隱藏在工作作風之下的隱性問題。如果不理順權力配置秩序,一個勤勉的公務員也完全可能會被動地濫用職權。故而,對公務員的績效考評只是一個方面,更重要的還在于更清晰地界定行政部門的權限,把本不需要由行政部門管轄的事務下放給社會來自我治理,避免人為擴大權力的現象。這就需要政府從根本上對權力觀念進行反思,放棄一切事務都需要政府予以強力管理的管理主義思路,讓政府權力真正回歸到服務民眾的本質上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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