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國青年報社會調(diào)查中心對12萬名網(wǎng)友進行的一項在線調(diào)查顯示，96.1%的受訪者直言身邊官員的“派頭”足。

在官場，就應該有個官樣。這種理想的官樣至少應該是權威、勤勉、謙卑的結(jié)合。權威是官員主導身份的體現(xiàn)，他們未必高高在上、高人一等，但應該高瞻遠矚、指導方向；勤勉是官員克己奉公的表現(xiàn)，他們未必不懂生活、不會享受，但應該公私分明、樂于奉獻；謙卑是官員服務公眾的姿態(tài)，他們未必出身底層、嘗遍酸甜，但應該貼近民生、保持敬畏。所以，官員根本不應該有特權思想，不應該想著如何特殊化，不應該在日常工作和生活中體現(xiàn)出特有的官員“派頭”。這是常識，也是基本的為官之道。

但遺憾的是，調(diào)查數(shù)據(jù)和生活經(jīng)驗告訴我們，一些官員是很喜歡擺出官員派頭的。這個所謂的派頭當然會因人而異。但是，其基本的特征是特權思維和特權形象——因為內(nèi)在的特權思維，在生活和工作中表現(xiàn)出了特權的形象。這種特權形象體現(xiàn)在生活和工作的方方面面，無論是日常的衣食住行，還是工作中的作風，抑或是與人相處時的姿態(tài)，生活與工作中的每一個細節(jié)都無處不在。似乎如果不能被一眼看出是為官者，就是失敗。于是，派頭成為了一種綜合的“官感”——在一群人中，人們通常能夠通過氣場和派頭來判斷哪些是官員，是什么級別和職務的官員。

當派頭成為一種外在符號時，內(nèi)在的為官理念一定產(chǎn)生了變異。這種變異包括兩個層面的文化原因。一是官本位文化的延續(xù)。為官自然有為官的文化、為官的自我認知。但是，一旦這種文化上升到本位，就容易偏離軌道，產(chǎn)生異化。官本位文化就是如此。原本官員也需要尊重，也需要自我認同，但一旦這種認同成為至高的目標，并要求所有人都必須尊重甚至是服從時，官本位文化就讓官員以及權力成為一個判斷事物的最終出發(fā)點。結(jié)果，官員想以官樣突出自身的分量；民眾想以諂媚表現(xiàn)出對官員的尊重，唯上唯權成為了價值判斷中的中心。官員的派頭自然而然地生長，并成為官員的標簽、社會認知的編碼。

二是恥感文化的消失。能量越大者責任越大，而自省意識和對形象的珍惜也會越強、越重。這種自我的反省和反思，可以理解成愛好臉面，也可以理解成一種內(nèi)在恥感文化。其實，就算是愛好臉面也是一件好事，它至少意味著一個人在做事時依然有所顧忌、有所節(jié)制，不會作出被人指責的出格事情來。所以，有時一些人有派頭也不是壞事，當派頭成為他們的身份和標簽時，會反過來制約他們，讓他們時刻警惕自己的行為和做派，有沒有損及自己的身份和地位。這種內(nèi)在的羞恥意識會讓派頭成為一種正面的東西。但令人失望的是一些熱愛派頭的官員通常又沒有這種內(nèi)在的羞恥文化，他們不會真的在乎自己的形象，他們也不會真的堅持表里如一，他們熱衷于派頭，只是因為其是身份標簽。

當官本位文化逞強而恥感文化缺失時，面子就會成為一種空洞的沒有牽制的派頭。人們追求外在的標簽，甚于內(nèi)在的認同，追求外在的特權，甚于內(nèi)在的價值。而當派頭成為一種普遍現(xiàn)象時，又會反過來加劇官本位文化，讓無論是官員還是普通民眾，都將其當成是一種理所應當?shù)臇|西，同樣也會助推恥感文化的消失，使人覺得無須敬畏更不必被道德、被輿論、被觀念束縛手腳，進而成為肆意妄為的官場人。所以，在看到派頭成為現(xiàn)象時，既要強調(diào)權力的制約、制衡，也要看到兩種文化的迷失——官本位文化應該消除了，而恥感文化應該強調(diào)了。

乾羽（江蘇　　教師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