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無論社會整體生活水平如何提高,恐怕也無法抵御個人不幸的發(fā)生。當不幸事件涉及孩子,他們可能更顯無辜和無助?！?/p>

有一次,我在法蘭克福街頭被一位女大學生志愿者攔住。當時,天又黑又冷,但她仍極力解說手中一份兒童救助機構(gòu)的材料,并問我能否給他們一點捐助。這份熱情讓我感動,也讓我忍不住想看看,德國社會中的兒童救助究竟什么樣。幾番安排后,終于成行。

所訪兒童村,位于德國南部一個較偏僻的小鄉(xiāng)村,它與德國其他地區(qū)十多家兒童村同屬某國際性兒童救助組織。如受訪“村長”默克女士所言,兒童村區(qū)別于德國其他救助站的最大特點,便是以“家庭”和“村莊”為基本組織結(jié)構(gòu),以給那些無法在原生家庭中生活的孩子本該擁有的家和愛。

什么是兒童村中的“家”?目前,兒童村共有65個孩子,他們都因家庭變故、貧困或其他傷害而與父母分開。但在這里,每六七個孩子又與一位“住村媽媽”組成了新家庭,家庭成員有時還包括新媽媽的孩子與丈夫。每家有單獨的住宅,他們像普通家庭一樣常年共同生活。媽媽為孩子們煮早餐、談天嬉戲、講睡前故事。最長的“住村媽媽”在這兒生活了40年,帶大了17個孩子。許多孩子“離家”求學或工作后,還會?；貋砜赐H人。

孩子們在這里得到什么愛?簡單來說,就是通過關(guān)愛讓孩子們重新梳理與自己、與世界的關(guān)系,獲得面對未來生活的勇氣與能力。不少孩子在剛?cè)胱r都有一些心理創(chuàng)傷,外在表現(xiàn)也不如普通孩子“正?！薄４鍍?nèi)媽媽和咨詢專家等會傾聽、觀察每個孩子,了解癥結(jié)所在并為他們各自制訂“成長計劃”,以后還會經(jīng)常一起討論孩子的表現(xiàn)是否有進步。

兒童村內(nèi)還設有音樂室、美術(shù)室等,也是希望以“藝術(shù)療法”的方式讓孩子們表達出內(nèi)心真實的恐懼和不安,并慢慢發(fā)現(xiàn)令自己平靜和愉悅的興趣乃至天賦,滋生出對自己、對世界的熱愛。

穿行在與周圍村莊融為一體的兒童村,家家戶戶窗明幾凈,綠樹花草環(huán)繞,同行者感嘆,德國經(jīng)濟發(fā)達,因而連遭遇不幸的孩子看起來都更幸福一些。不過,默克村長對此卻不大贊同。一方面,他們給孩子們最大的幫助,并非也不會是物質(zhì)上的,兒童村各家的預算和工作人員的待遇都不高；另一方面,德國財政的撥款實際僅夠維持兒童村最基本的運營,除此之外能讓孩子們過得更好一些的設施建設與花銷,都是因為兒童村努力爭取并得到了社會廣泛的捐助與支持。

更值得一提的是,這類“家庭式”兒童村的設立,最早是在二戰(zhàn)結(jié)束之后,在當時較困難的經(jīng)濟重建時期能以這樣的方式照料受到戰(zhàn)爭侵害的兒童,令人感慨。目前,德國此類兒童村已在世界42個國家有126個合作項目。另外,在上世紀70年代,因不滿老式的兒童收容制度,德國社會也曾發(fā)起聲勢不小的改造運動,民眾紛紛自行籌資,組建了不同特點的兒童救助組織,針對不同困境中的孩子提供更為恰當和人性化的幫助。

在兒童村,出于對孩子們的保護,不能直接采訪交流,但在離去時,一位左眼失明的小女孩騎著小自行車,好奇地追過來問這問那,一臉笑容純真無邪。不遠處,一位媽媽正帶著她大大小小的孩子們在草地上修建籬笆。這樸素溫馨的畫面讓人感慨:小家庭也許會是脆弱的,但只要我們有意愿、有行動,不論是貧是富,社會仍能為小天使們創(chuàng)造出不被摧毀的家和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