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貸款歧視”折射誠信檔案缺失

李劭強

來自福建的黃先生近日爆料稱，自己已經(jīng)落戶上海，但因身份證號碼頭三位數(shù)仍是福建的代碼350，就被上海的部分銀行工作人員拒絕房貸申請。媒體向銀行和房產(chǎn)中介多方求證發(fā)現(xiàn)，“不向福建人提供貸款”似乎已成為上海一些銀行的“潛規(guī)則”。據(jù)說幾年前，一些做鋼貿(mào)生意的福建人向上海的銀行騙取巨額貸款，形成大量壞賬，讓上海的多家銀行損失慘重。

“不貸款給福建人”的邏輯可能是，因為前幾年被福建籍的借款人騙慘了，所以上海一些銀行對福建人“一視同仁”，只要看到身份證350開頭的申請人，就一概拒絕借款。在銀行看來，這是一種無奈的防范，既然有了之前被騙貸的經(jīng)歷和經(jīng)驗，就要防止類似事情再次發(fā)生，而最簡單和最直接的預防，就是把所有福建人都列入黑名單。這樣既報了之前被騙的一箭之仇，又防止了繼續(xù)被騙的可能，至少對拒貸的銀行來說，這樣的點子是個“金點子”。

這種邏輯著實有些可笑和荒唐。福建人與福建人不同，怎么能以偏概全，只因個別福建人騙貸，就連坐懷疑所有的福建人？幾乎每個地方都有人騙貸，按照一些銀行的思維，豈不是所有地方的人都要被拒貸？那銀行恐怕要把業(yè)務向外國人甚至是外星人開放才行。這種邏輯還有明顯的地域歧視嫌疑，雖說銀行服務是市場化的，它們可以選擇自己的優(yōu)質客戶，但總不能把地域歧視作為客戶選擇的主要標準甚至唯一標準。如果這樣也可以，各種匪夷所思的歧視就會堂而皇之成為市場定位和市場細分的“變身”，其結果必然是歧視無所不在。

銀行自然有其苦衷，它們被騙之后，日子也不好過，但即便如此，也不能把地域作為篩選客戶的一個標準。這種無奈的背后有無知，也有值得反思的制度層面的問題。比如，如果有完善的個人誠信檔案作為判斷依據(jù)，銀行方面何必冒著被指歧視的風險，以地域作為考量客戶誠信的指標？當銀行出此下策，一定程度上也反襯了誠信檔案建設的缺失——我們尚未建立完善的個人誠信檔案和社會誠信體系，我們?nèi)ヅ袛嘁粋€人，更多地是憑借個人掌握的材料和個人的感受，既然不是嚴格的誠信檔案而只是個人的感覺，那么出現(xiàn)各種各樣的判斷標準也就在所難免。

市場經(jīng)濟的特征是法制和誠信，這一點已經(jīng)成為共識。與法制相比，誠信是潛在的素質，如何判斷一個人、一個企業(yè)的誠信，需要具體的評價依據(jù)，這就是個人和企業(yè)的誠信檔案。有了個人誠信檔案，人們就可以判斷出一個人是否誠信，是否值得信任；有了企業(yè)誠信檔案，企業(yè)就會把誠信作為一種價值追求，輕易不敢作出不誠信的事情。

當然，誠信檔案想要發(fā)揮作用，需要有兩個基本的前提：一是能夠真實全面地記錄個人、企業(yè)的誠信狀況，而不只是蜻蜓點水浮皮潦草，當然也不能夾帶不相關的“雜貨”；二是能夠與社會參與、社會評價發(fā)生關系，甚至成為決定個人發(fā)展和企業(yè)經(jīng)營業(yè)績的決定性“一票”。當誠信檔案充分具備了這兩個特點，它就可以成為誠信建設的基礎與起點，有力推動社會誠信體系不斷發(fā)展完善。

具體到上海的“貸款歧視”事件，如果之前就有完備的個人誠信檔案，那些騙貸者想要騙貸就會變得非常麻煩，除非他們確實善于偽裝，在騙貸之前一直以誠信者的形象出現(xiàn)，他們的變壞是“基因突變”。同樣的，如果現(xiàn)在有了這樣的誠信檔案，銀行方面也大可不必把籍貫作為誠信的一個標簽，也不會因此涉嫌地域歧視觸犯眾怒。看清楚銀行“貸款歧視”邏輯的問題和性質后，我們還應該想想，銀行為何會出此下策，他們的無奈背后有多少制度改進的空間。（北京青年報@李劭強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