據央視焦點訪談報道,甘肅臨洮是六盤山片區(qū)的貧困縣之一,這里的機關干部、事業(yè)單位工作人員收入并不算高,但近年來,每年春天都會有一個月,這些所謂“吃財政飯的”工作人員,他們的工資都會被扣掉一部分,用來作為該縣植樹的經費。

扣工資為植樹,僅從目的上來看,似乎并無不當,正如當?shù)毓賳T所言,“實在想把綠化搞上去”,這應是好事。只是,以綠化費名義對財政給養(yǎng)人員的工資進行強行扣除,這一做法背后,卻存在著多重悖論。

據說,臨洮縣政府原本是讓全縣在職的財政供養(yǎng)人員每人每年自愿捐助一個月工資的10%作為義務植樹所需的苗木費,但是在實施上卻是由財政直接扣款,自愿捐助變成了強制扣款。在未經被扣款對象同意的情況下,這種強制扣款的非正當性不言而喻。因為若以“植樹”為名,當?shù)刎斦旨纯蓪毴藛T的工資進行統(tǒng)一“截留”,是否其他理由也同樣成立?其次,所扣款項雖然當?shù)卣硎臼窃诮涍^一定程序后用于植樹,但其使用的效率和透明度如何保障?要知道,這三年下來扣了1380萬,并非一筆小數(shù)目,任何程序上的漏洞,都可能產生貓膩。

而在綠化費已經被明確取消的情況下,地方仍舊收取綠化費也涉嫌違規(guī)。2013年8月國務院辦公廳發(fā)布通知,在全國統(tǒng)一取消和免征33項包括林業(yè)部門的綠化費項目在內的行政事業(yè)性收費。取消綠化費,其初衷恰恰是由于考慮到植樹勞動量難以量化、不具操作性,與其通過補繳綠化費、罰款等強制性方法,還不如鼓勵民眾通過多種形式和途徑履行植樹義務,引導公民增強綠化意識。然而臨洮縣的做法,其實是等于將植樹義務全部落入到全縣財政給養(yǎng)人員的身上,不僅對于這部分人員造成不公,實際上也是對于植樹義務的窄化與異化,反倒不利于促進公民綠化意識的提升。

這起事件中,一個典型的標簽因素在于,臨洮是屬于全國貧困縣——在植樹投入上的財政能力可能不足,所以在財政給養(yǎng)人員的工資中“提取”植樹經費,看似有著“逼不得已”的現(xiàn)實理性。但當?shù)氐胤截斦欠裾娴母F盡了其他一切的努力,比如三公支出是否還有壓縮空間?在這種有效證明缺乏前,扣工資用于植樹的做法,在道義上也注定站不住腳。

說到底,發(fā)生在臨洮的這起案例,實質上凸顯了當前義務植樹的兩層現(xiàn)實困境。這些問題在臨洮由于具體原因可能表現(xiàn)得更為突出,但其實卻具有普遍性。

即一,綠化費取消后,義務植樹的責任和成本該如何合理分配,政府財政是否應在地方的環(huán)境優(yōu)化和綠化上展現(xiàn)出更多的“兜底”性責任,財政支出又從何而來?二,公民的義務植樹積極性該如何被有效地調動,而非陷入流于形式或“無人問津”的尷尬之境?就現(xiàn)實而言,若是僅僅靠財政“花錢”來購買植樹服務,恐怕并不利于增強社會的綠化意識。

這考驗的既是地方政府的智慧,也需要在義務植樹相關的頂層設計上有實質性的完善。如全國綠化委員會辦公室有關人士即表示,今后要完善全民義務植樹的實現(xiàn)形式及長效機制,提高義務植樹盡責率,同時要抓緊修訂《關于開展全民義務植樹運動的實施辦法》,盡快頒布實施《全民義務植樹條例》,制訂和完善義務植樹的地方性法規(guī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