試想，如果今天有人大白天蹲在人來人往的北京街道旁邊拉屎，會產(chǎn)生何種效果？
可是，你是否知道，100多年前的北京，不僅一兩個人蹲在路邊拉屎，而且是一排人，都露著大白臀在路邊拉屎？
這是一個巨大的反差。
偶然翻閱劉心武先生的散文集，里邊有一篇文章談?wù)撨@個問題，并引用了一個名叫宇野哲人的日本人1887年在北京的見聞：“北京城內(nèi)之不潔，雖嘗有所聞，然堂堂一大帝國之帝都，如此不潔則未嘗想象”，“街路行人繁忙場所，市民踞路之左右大便者，不遑勝數(shù)，其多者五人乃至十人，列臀為之，其為之者不以人見為恥，通行男女見之者不為怪。三十年前，日本亦有立于路旁小便者相連之所，然無白晝露臀大便者，于草間林下無人之地為之者有之，然未見于人群雜沓繁華之地為之者。大便尚然，小便則到處為潴，為行潦。路上人糞之外，駱駝馬騾犬豚等之糞有之，糞穢疊疊，大道狼藉”。上面的話見于這個日本人回去后寫的《第一游清記》。劉心武先生特別說明，此人不是蓄意反華的“倭寇”，而是一個對中國文化佩服得五體投地的人，就在這本游記里也說了許多中國的好話。我們據(jù)此可以相信，宇野哲人的記錄是客觀的，實事求是的。
這是1887年的北京。62年后的1949年，北京是什么樣子呢？劉心武先生的另一篇文章在在回憶1950年初到北京的情形時寫道：“街邊上堆著一米高的又黑又亮的爛泥，烈日下飄散著陣陣惡臭。但人們都眉開眼笑。因為新政府剛剛落住腳便為北京城疏浚下水道，同時治理著西北城的三?！e水潭、什剎海后海、什剎海前海。進行這項工作的有民工，但更多的是解放軍。他們皮膚黝黑，額上沁出大顆大汗珠。”結(jié)合老舍先生的《龍須溝》，我們可以想見1949年的北京是個什么模樣。
又過了60年，北京是個什么模樣呢？住在北京的人天天看見，不必多說。總體上看，與發(fā)達國家的大都市相比，北京的市容市貌并不遜色。
這又是一個巨大的反差。
讀了這些話，我的心理得到了安慰。此前，因為剛剛從花團錦簇、潔凈如洗的堪培拉回來，我對住處周圍的環(huán)境非常不滿：滿地垃圾，一不小心就會踩著狗屎，冬天里到處是痰跡?，F(xiàn)在猛然醒悟，比起100多年前，我們已經(jīng)有了多么大的進步！不能一概否定豎著比。豎著比可以給人以安慰，使人心氣平和，也可以給人以信心，看到更加美好的未來。
不過，我們恐怕不能滿足于豎著比。因為，只有緊接著橫著比，才能發(fā)現(xiàn)差距，才能產(chǎn)生進一步前進的動力和緊迫感。即使是一些公共衛(wèi)生之類看起來無關(guān)緊要的事情，也要比。
讓我們來和近鄰日本比一比。宇野哲人說的“三十年前”是1857年，那時候日本城市里雖然有人站在路旁小便，也有人在草間林下無人之地大便，卻沒有蹲在路邊大便的。就是說，在公共衛(wèi)生方面，起點就比我們高。11年以后的1868年，日本開始維新，全面革故鼎新。其時中國也開始了現(xiàn)代化的努力。特別是在軍備方面，花了1500多噸白銀購買戰(zhàn)艦，建立了北洋水師。從裝備上看，北洋水師好于日本海軍，但忽視了士兵的素質(zhì)教育。北洋水師曾派軍艦訪問日本，日本人發(fā)現(xiàn)，中國水兵在甲板上晾曬衣物，桅桿上掛得像萬國旗似的，由此斷定其戰(zhàn)斗力一定不會很強大，可以戰(zhàn)而勝之，即于1894年向中國挑戰(zhàn)，觸發(fā)了中日甲午戰(zhàn)爭，并大敗北洋水師。隨后中國被迫簽訂《馬關(guān)條約》，割讓遼東半島和臺灣及附近島嶼，賠償日本軍費2萬萬兩白銀。歷史學(xué)家們說，1840年的鴉片戰(zhàn)爭并未使中國傷筋動骨，真正傷了中國元氣的是甲午戰(zhàn)爭。日本發(fā)了一筆橫財，從此躋身列強，中國則債臺高筑，國力江河日下，淪于被列強宰割的悲慘境地。而整個轉(zhuǎn)折實際上就差那么一點點。
今年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建國60周年。60年來，中國發(fā)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，這是有目共睹的事實。我們要豎著比，比出信心來，不能一味憤世嫉俗，散布悲觀情緒。但同時也要橫向比較，比出差距來，比出進一步奮斗的動力來。從現(xiàn)在起加倍努力，60年太久，以10年為期，到2019年，北京是否可以在公共秩序和公共衛(wèi)生等各方面趕上東京？(許博淵)
(責(zé)編：劉寶琴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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