備受輿論關注的“羅彩霞案”,已在天津市西青區(qū)法院正式立案。據(jù)報道,羅彩霞在起訴書中列明了七名被告,除了她的高中同學王佳俊及其父母外,還有湖南省邵東縣第一中學、邵東縣教育局、貴州師范大學和貴陽市教育局。羅彩霞向七名被告提出的連帶賠償金額是13.52萬元,其中包括10萬元的精神撫慰金。此外,羅彩霞還起訴要求被告王佳俊停止侵害她的姓名權、受教育權。(5月17日《西安晚報》)
從羅彩霞的起訴理由上看,受教育權被侵犯與姓名權被侵犯赫然并列。然而在尋求司法救濟的法律依據(jù)上,姓名權好找,受教育權難覓?!靶彰麢唷币娭T《民法通則》第99條:公民享有姓名權,有權決定、使用和依照規(guī)定改變自己的姓名,禁止他人干涉、盜用和假冒。從媒體報道和雙方的反應來看,王佳俊盜用、假冒羅彩霞姓名已然事實清楚。司法救濟的訟爭將更多停留在賠償?shù)挠嬎銟藴始白罱K賠償數(shù)額上。
但對于羅彩霞同樣被侵犯的“受教育權”而言,通常法律界認為這是一項憲法權利。于民事法律法規(guī)中,尚找不到對“受教育權”這一憲法權利的具體化。進而,也找不到受教育權被侵犯時,受害人可茲尋求救濟的具體管道及賠償方式。
曾有人將羅彩霞貼上了“齊玉苓第二”的標簽。當年,被冒名頂替的齊玉苓借助于最高法院的一份司法解釋,而得到了相對圓滿的訴訟結(jié)果。所謂“齊玉苓第二”,大概是要借齊玉苓案中“憲法司法化”的“東風”,來解羅彩霞今日所面臨的法律困局。不久前,我曾在一篇專欄文章里直言,“羅彩霞不是齊玉苓第二”。蓋因當年力主“憲法司法化”的最高法院原副院長黃松有已被雙規(guī),那份頗具開創(chuàng)性且被許多法學家所津津樂道的司法解釋也在去年底被廢止。對羅彩霞來說,頗有“東風不與周郎便”的味道。羅的起訴兩次受阻,已預示了這條司法救濟之途并不坦蕩。
在所有的國家權力中,司法向來是保守的。期待基層法院在羅彩霞這一個案上去挑戰(zhàn)當下的司法改革方向,以及在此背后最高法院權威,無疑并不現(xiàn)實。筆者的看法是,與其將受教育權之訟人為地抬到“憲法權訴訟”的高度,還不如低調(diào)地在現(xiàn)有的民事訴訟框架內(nèi)尋求突破。在傳統(tǒng)司法觀念里,民事法律調(diào)整的是平等主體之間的財產(chǎn)關系和人身關系,“受教育權”并不在此列。若“受教育權”受侵害,只能尋求憲法保護而不是民法保護。問題正在于,中國沒有憲法法院,也沒有類似的司法裁判機構受理憲法訴訟。脫離中國的司法實踐來談憲法救濟,其結(jié)果必然導致公民權利受損,而司法尊嚴不再。
有權利必有救濟,無救濟則無權利。作為社會正義最后一道防線的法院,在公民權利受損面前,實則沒有退路。法院更不能面對公民受教育權被侵害時,一腳將公民的司法救濟踢到司法的領地之外。以諸多“冒名頂替上大學”事件為例,侵權人因此給被害人帶來的人身損害和財產(chǎn)損害是顯而易見的,也是極為嚴重的。在法理上,民法對民事權利的保護遵循的是“非法定主義”原則,即并不是只有在法律上明文規(guī)定的權利法院才予以保護,而是要求“有損害就有賠償”,“法院不得借口某項權利法律無規(guī)定而拒絕受理”。
我個人的建議是,受理“羅彩霞案”的基層法院不妨將羅彩霞在受教育權上蒙受的損失,看作是“姓名權”被侵害所產(chǎn)生的結(jié)果之一。這樣既能避免訴訟在“受教育權”上過于糾纏,又實質(zhì)上維護了羅彩霞的“受教育權”——只不過,對羅彩霞“受教育權”的保護是通過對“姓名權”的保護來實現(xiàn)的。
齊玉苓案中,最高法院對“憲法司法化”的期待過高,著力過猛,事實上超越了一宗民事案件所能承載的時代任務。羅彩霞案中,若基層法院以“姓名權”統(tǒng)歸羅彩霞于“王佳俊冒名頂替事件”中所蒙受的損失,或可以最小的司法震動為羅彩霞提供最切實的司法救濟。(王琳)
(責編:劉寶琴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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